2010年6月15日 星期二

老詩人

今晚吃飯聽到一個消息:Y得了肺癌,暫停一切事務,閉關了。
我覺得難過。

其實我只和Y見過兩次面。
一次在香港文化中心,他採訪吳興國夫婦,我在旁錄音。
一次在嶺南大學,我剛結束張大春對談的錄音。
結束後,他邀請對談者和我一起晚餐,在青山一家歐式餐廳。
後來對談者先行離開,只剩我和Y繼續用餐。


雖然我和Y不熟稔,他比我年長許多許多,是誠懇勤奮的作家,
那些遼闊的閱歷沒有讓他遙不可及,反而是熱心說話的好題材,
我們談話因此沒有停過。


晚飯後,Y提議到他家喝杯熱茶,可看夜景。
因為驕傲,我斷定這樣的獨處無須掛心,一聲「該走了」便可抽身。


Y家很棒,陽台外對著海,海面閃著小小的光。
書櫃從客廳延伸到廚房,散滿了電影、畫冊和書籍。
而且,很明顯的,他一個人住。
我們繼續聊。


接著,有一刻,他靠我很近。
我知道該‧說‧再‧見‧了。
界線過於微弱,需要自己重畫一條。


晚上起風,Y從臥室拿了一件自己的毛外套,堅持要我穿上。
幫我整了整衣服,並將拉鍊拉到最高處,深怕有任何的風灌進來一般。


公車來了,他親了我兩頰,說:「外套你帶著,沒關係。」


我後來沒還Y那件外套。
它保留那晚愉悅的談話氣氛以及那條模糊的界線。
我想,有一天,我可以說得更明白。


我真心希望:此時此刻有人照顧著Y,而Y可從他遼闊的閱歷獲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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