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週末傍晚
我從尖沙咀坐小輪到中環
一個人
(如果要說香港有什麼吸引我的地方
這短短十分鐘的往返絕對是理由之一)
半途
突然有個全身黑的亞洲男子拿著嚇人的單眼相機
在我身旁坐下用英語問我在讀什麼
這次
我很堅決
陌生人 謝謝 不了
我幾乎沒有講話的勁
只是隨意地回答他
因為他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我到底在讀什麼
後來他和我一起下了船
自告奮勇要幫我找香港大會堂在哪裡
因為我正趕著去看一場後來證實難看無比的戲
於是這個黑衣男子就這樣和我氣喘吁吁在中環街頭問遍大樓警衛和路人
一步步往愛丁堡廣場前進
我們ㄧ邊走他一邊自我介紹
Charlie
十歲的時候從香港移民到紐約
在紐約住了十幾年但因為受不了氣候太冷和食物太難吃
所以決定回香港定居 暫住位在西營盤的姑姑家 在UBS工作
還有一隻養了好幾年的狗留在紐約
後來
他常打電話來和我說他三餐吃了什麼
老實說
我並不覺得厭煩
因為他的聲音總是聽起來很輕鬆
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敘舊
開頭永遠都是：Hey, Mathilda!
還有種淘氣的幽默感
"You know, I often mix 3 languages in conversation, even in meeting!"
然後開始無止盡的舉例
最重要的是
他一定會用緩慢的廣東話告訴我今天到茶餐廳點了什麼菜色
還因為太好吃而忍不住吃兩次午餐或晚餐
掛電話之前
他都會問我週末要做什麼
我有時據實以報有時唬爛
然後他會問"Oh, may i come with you?"
接著我會答"sure, call me."
我知道自己和他再見面的機率微乎其微
現在的我能夠歸納也可以接受
有些友情適合存在電話線和數據線之中
或許他也知道
或許他沒我這麼無聊想這些有的沒的
在離開香港的時候
我猶豫了一下
還是把Charlie從電話簿刪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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