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母親便不常說話。亞柏還是學生的時候,母親除了在溜冰場工作之外,還另外兼了一個在牛排館掃廁所的工作。那時候,只要亞柏一問她問題,她就只會說:「我怎麼知道。」
「媽媽,為什麼月亮一下子圓,一下子又變彎彎的呢?」
「我怎麼知道。」
「媽媽,全班只有我沒在長,三個月以來一直沒長高。」
「那種事我怎麼會知道。」
亞柏其實很喜歡這個答案。有時候他甚至會為了聽到這個答案而故意問一堆奇奇怪怪的問題。只要聽到媽媽說這句話,他就安心了。因為媽媽彷彿在告訴他,所有的煩惱和疑問都沒什麼大不了的。除了「我怎麼知道」之外,媽媽還會說:「快點吃完去睡覺了!」亞柏只要一遇到問題,他都不會多想,只要想到媽媽說的「我怎麼知道」或是「快點吃完去睡覺了」就沒事了。
母親只有一次回答過亞柏的問題。亞柏是這樣問的;「媽媽,你那麼忙,乾脆連飯都由我來煮好了,為什麼不叫我煮呢?」
當時,母親正在削芋頭。她把東西放下,關掉爐火,坐在亞柏的面前說,「你剛出生的時候,媽媽簡直忙瘋了,有時還會忘了餵你喝奶。你整天哭,哭到聲音都啞了還不停,你可能忘了。媽媽總覺得,餵你五分鐘的奶,有喝就好了。可是有一天,一位客人聽到你在休息室傳來的哭聲,他實在看不下去,便警告媽媽說,放著嬰兒這樣哭的話,他長大會變成很殘酷的人,因為嬰兒在哭的時候,是非常害怕恐懼的,長大之後,他還是會記得自己曾經在恐懼之中被拋棄的感覺。從此媽媽便下定決心,不管再怎麼忙,都要做飯給你吃,因為媽媽不希望亞柏便成殘酷的人。」
亞柏接下來又問:「那我為什麼沒有變成壞蛋呢?因為在媽媽注意到我之前,我已經獨自哭了好幾個月了,不是嗎?」
「我想是因為汗的緣故。」母親說。「你是一個很會流汗的嬰兒,一流汗身體會涼涼的,感覺很舒服。幸好關島是一個溫暖的地方,如果你是在一個寒冷的地方出生的話,現在可能成了一個小偷不然就是殺人犯了。」